雨潤戈壁

　　□ 楊喜鵬

　　記憶中，戈壁的春雨是最美的。

　　下雨的日子，天空霧蒙蒙，細密的雨點伴著雪花，如蹁躚的白蛾般紛紛揚揚地急速降落，不消一會兒，便落滿每片土地、樹叢乃至屋檐角落，將整個原野籠罩得嚴嚴實實。春雨柔潤細膩，即使預先降臨，也顯得含蓄輕柔，無聲無息，不像夏日的雨，嘈嘈雜雜，說下就下，把個世界澆灌得泥濘不堪，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。春雨多情，雨水每當此時，常常下得如同農人耕地一般，頗具氣勢而又細膩有余，有時北風呼號，寒氣襲人，但雨水卻顯得分外輕盈紛揚，晶瑩透亮；有時沒有風，氣候溫暖適中，但雨卻下得極厚密，雨水像斷線的珠子不停地紛落著，田地上的池塘溝壑會注滿一片片清流，并且幾天都不會干涸。直到農人即將播種的時候，那匯聚的清流就會順著渠道嘩啦啦地留下來。

　　勤勞質樸的農人，下雨的日子會比平時起得早，因為紛落的雨水讓春季一個繁忙的日子提前到來了。他們先是趁著難得空閑，打磨農具，清理糧倉，然后到牛圈里鏟運糞便，這樣一來可以備足田地里的肥料，二來可隔絕畜生中的病害。等孩子們爬出溫暖被窩的時候，大人們已經勞動好半天了，他們往往在自家的水井旁挖一條深溝，讓消融的雨雪徑直流到里面。其實，鄉親們最喜歡的就是細雨纏綿，溝壑里，田埂旁，不一會兒就會積滿一汪汪雨水，稍加沉淀后，就可以用來飲騾馬，有時，當飲用水也是沒問題的。

　　如果趕上春雨連下幾天，那就是鄉親們最幸福的日子了。這時候，等于老天爺給農人們放假了，所有的農活都已干完，老人們往往三五成群的湊在炕沿桌頭，燙一壺陳酒，炒兩個小菜，開始嘮起家常來。閑聊中，誰家儲備了多少麥種，去年的收成怎樣，來年準備種什么，以至哪家的姑娘媳婦賢惠，哪家的小伙不孝順，都會成為熱門的話題。年輕人則會比較務實，趁著空閑走進村中的閱覽室、圖書室，或上網或看書，搜集一些防治農作物病蟲害的資料。而此時，每家的媳婦再也耐不住寂寞，通常會借故回到娘家，自由自在地串門、閑聊。

　　生活在戈壁的人們對春雨的感情是樸素的，也是深沉的，從不張揚在外。自己在城市生活多年，已很久沒有看到兒時那樣的春雨了，也很少看到那樣的雨中美景了，但對春雨的感情依舊是那樣深沉、纏綿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