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冬夜話

　　小城的夜晚，霓虹燈閃爍，我們走在雨后的小路上。

　　冬日寒風凜冽，拉著你的胳膊，沒有語言，我們一起快步向前走。

　　視力似乎又降了。走過和諧廣場時候，凹凸的飾物、通幽的曲徑、各處的水車、噴泉、射燈，這些白天讓人感覺別致有趣的東西，這個時候都成了我前行的困難和障礙，腳下不是高就是低，道路的方向時而右時而左，我總是記不住路，我總是要拽著你，緊緊地。

　　今晚這種情形似乎更明顯。

　　下雨了，光線更昏暗了。

　　“小心，水……”

　　“左拐……”

　　“繼續走，抬腳……”

　　你終于說話了，還是那樣的言簡。

　　我已經記不清從何時起，你不再圍在我的身邊聒噪，問這問那，要東要西。你變得寡言，卻并不陰郁。平常的時候，臉上總是也無風雨也無晴，表情老成地與你的年齡不符。

　　最喜歡看你高興的樣子，那一刻你又童真地回到了兒童時光。你哈哈大笑著，不過癮，還要笑倒在床鋪上，一雙大長腿在空中亂蹬。

　　你個高，是我的理想型，卻也超出了我以前的想象。現在的我，需要時時仰視你，只有這樣，才可看見你依然那么單純的眼。

　　走著，有那么一刻，一束光打在了你的臉上，我正好抬頭看你，還是那么白凈。記得，我一直愛用臉貼著你的臉摩挲，感受光滑和綿軟。特別在你熟睡的時候，那張臉總是親吻不夠。曾經你也因為這張臉哭過很多次。親你的時候，我的牙齒會不由自主地輕輕地咬一下，一下兩下，有時候就沒了輕重，咬重了，你疼的哇哇大哭起來。現在，那個像剝了殼的熟雞蛋一樣的圓圓糯糯的臉不見了，變得刀刻般地有棱有角，小嘴唇上也覆蓋了一層毛茸茸的東西，無意間觸碰，并不柔軟，反而有種銳利感。

　　這種感覺也延伸在你身體的變化上。你的胳膊生硬地硌人，拉著并不舒服，這是你熱愛體育鍛煉的原因。小時候你得滑板車踩得滑溜，小區的廣場上風雨無阻地有你的小小的身影。隨后，你又愛上了打乒乓。球桌上，家里的墻面上都是你的戰場。為了練習你的眼力，讓你有個好視力，我存了私心，讓你在空閑時間就玩。不曾想這招來了鄰居的不滿：還有沒有沒公德？

　　呵呵，我們確實做的有些欠妥，誰讓我們的筒子樓的隔音有些太差強人意。當然這種情況并不常常發生，也沒有持續太久。當你的個兒在我毫無知覺中超越180厘米時，你的言談中出現了風之子，C羅，還有梅西。

　　“一場來之不易的勝利，十五年來第一次在3600米高的埃爾南多·西萊斯球場贏球。每個球員都在高原氣候下拼盡了全力，阿根廷值得這場勝利！ 最后說一句，梅西的那個寫意是真的帥！”

　　“即使有著受傷的風險，也還是要拼盡全力去為球隊爭取每個得分的機會。這就是真正的隊長精神！”

　　“看梅西C羅也就圖一樂，學技術還是要看我林皇……”

　　你還在激動異常地說著前幾天或者昨天的足球賽，我卻輕輕地笑了。

　　學校距離家的路看起來并不長，我已經看到了小區的大門。在這冬天的夜晚陪著你走一段路，無言也暖。

　　□朱曉卉